“先生来了。”
孙先生颔首示意，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短短两三年未见，郎君果真令在下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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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转瞬便是日新月异。彼时他还是一个卑躬屈膝的俘虏，如今便成了炙手可热的朝臣新贵。阿靖不由得有些感叹：“先生进来吧，外头刮着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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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生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不是腊月，不然满园红梅定是极好的风景。”
阿靖抱着陈义走了出去，神思有些恍惚：“腊月呐……早就过去了。”
师父一生最爱的便是凌寒傲骨的红梅，他便在这院中栽满梅树，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四季轮转，兜兜转转，总归又是凛冬。只是瞧着这些梅树，倒教我想起一个故人。”孙先生长叹道：“若是他在天有灵，看你如今这番模样，合该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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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靖放下陈义，笑道：“去吧，叔父和先生有其他事要聊。”
望着陈义蹦蹦跳跳逐渐远去的身影，阿靖收了笑意，定定地看着孙先生：“您何时起知道他是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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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见你第一眼起。”孙先生露出一丝短暂的苦笑：“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这相貌。”
“先生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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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生含糊其辞道：“有些陈年往事是要烂在肚子里的，自不必说。当年也算是我的过失，如今见诸人平安顺遂，倒也没有铸成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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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靖愈发疑惑：“还请先生明示。”
孙先生抬手抚上梅树光秃秃的枝丫，叹道：“郎君可知这世间的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命数，有人功成名就，便会有人成了败寇伏诛，千丝万缕，皆为因果。一旦其中一缕丝线为人所动，此后世间种种，便再不可知，许是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阿靖哪里相信这番牛鬼蛇神的说辞，他开门见山道：“在下不信鬼神，先生何苦与我打哑谜？您既与先师相识，那可知当年诸事原委？先师与世长辞，却被史书工笔上的白纸黑字大肆污蔑。”
孙先生叹道：“起云不在意这些，你又何须执着与此？”
“在**为师父子弟，自不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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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虽识得金陵林家郎，却不曾深交，不过是数番交谈下来，存着知己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何况我本世外之人，这芸芸众生的生老病死本与我毫不相干，出沧海瀛洲，入帝都金陵，不过是我命中躲不过的一番历练。”
阿靖听着他说话，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无奈笑道：“那您如今也是为这所谓命数，助力于平阳公主？”
“这次是为了守诺。”孙先生不欲多言，只道：“金陵局势虽瞬息万变，不过以郎君性格应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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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靖半真半假道：“多谢先生夸奖。”
“绿竹猗猗，红梅缕缕。有匪君子，廊下对弈，执棋作万马千军。数年离别，再回首，却道沧海桑田。”孙先生折下一根枯木枝丫，仔细收于胸口，“过几日在下便要前往南疆了，在此先与郎君道声珍重。”
执棋作万马千军？当时师父该是何等意气风发啊，只是在他印象中师父总是满腹心事，常常望着东面，思念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或许这便是孙先生口中的命数？
阿靖叹道：“……南疆阴湿，多有蛇虫，先生亦善自珍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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