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十四）
分局审讯室和市局的不一样，相对较小，因为原支队长老冯现在还在医院里，之前邬云华见过的支队的代理队长向上问邬云华：“您亲自来”
邬云华将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没一点表情，他从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季寻身上收回视线，冲着向上道：“你来吧，人都抓回来了，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行，那我来了，王闯，跟我进去。”
分局的人开始审讯周建国的时候，邬云华和季寻就站在隔壁的观察室，案发四十八小时不到，比起两人前两次见周建国，此时的周建国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他佝偻着身体，头近乎垂到胸口，矮胖的身体挤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显得可笑至极，也可怜至极。
“说说吧。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我杀人了。”
周建国如此坦白，有点出乎向上的意料，他冷声道：“杀了谁？”
垂着头的周建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周建国，你都到了这里了，你觉得狡辩还有意义吗？”
“没有，我真不知道她是谁，我就知道我女儿见她很害怕。”
“你女儿见人家很害怕，你就把人杀了？你女儿要是看到警察害怕，你是不是也要杀警察。”
向上知道一些有关周建国女儿的事情，但是见惯了这些顶着父爱的名头杀人的杀人犯，所以他产生不了共情，但是在隔壁跟着邬云华和季寻一起看审讯的，向来感性大于理性的贾晨见状不干了，他道：“这人怎么这样啊，邬队，不行我去吧。”
邬云华抓了周建国之后，整个人都憋着一口气，正碰见贾晨这么一个上赶着送死的，他龙吟虎啸一般道：“你给我哪儿两块哪儿呆着去。”
突然被邬云华喷，贾晨气焰全消，一个人向一边挪挪，委屈巴巴缩在了一边的小角落里。
“说清楚，你女儿和被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才让你对被害人下杀手？”
“我也第一回坐在这儿，也不知道从哪说，就从我闺女出事儿说吧，半年前，我闺女差点死在家里。”
周建国的眼神随着对整件事情的叙述，变得越加浑浊起来，他像是随着那一字一句回到了那个让他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的晚上。
刘春梅听到周倩疼痛的叫声的时候，周建国已经睡了，向来睡觉浅的刘春梅听到声音推着周建国道：“老周。你听是不是倩倩那屋的声音？”
那时候周建国睡得迷迷糊糊，他道：“可能是她回来了，闹得动静太大了，你赶紧睡吧，明早还得上货呢？”
周建国说着翻了个身，要继续睡，刘春梅虽然觉得不对，但是因为周建国都没放心上，她也重新躺回了床上，那天从来不失眠的刘春梅辗转，怎么也睡不着，十点半的时候，她又听到了周倩屋子里传出来的浅浅的□□声。因为刘春梅和周倩的关系不好，两人在家几乎不说话，而周倩严谨刘春梅进自己的卧室，所以那天刘春梅还是把周建国叫醒了。
周建国当时很生气，冲着刘春梅就道：“你有完没完。”
刘春梅嫁给周建国十多年，对这男人的脾气已经习以为常，她道：“我还是不放心，不然你去看看。”
周建国被刘春梅吵得烦了，下床灯都没开，用脚摸到拖鞋，穿上就离开了卧室往刘春梅卧室那边去，他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刘春梅：“要么孩子不爱搭理你，有时候我都烦。”
“赶紧去吧。”
周建国说道这里，抬头看向两位警官，他道：“或许就是当妈的直觉吧，那天我去敲倩倩的门，但是没人答复，当时我也有点害怕了，试着去开门，门还反锁着。我去厨房找了改锥回去窍门的时候，春梅也察觉不对跟了过来，周倩的门是那种插销，敲不开只能硬撞，我费了好大劲才把门撞开，当时周倩就蜷缩在地上，已经没知觉了。春梅看到倩倩下面都是血，让我赶紧去开车，等我开回楼下的时候，她已经把孩子背下来了。可是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那急诊科的大夫说，周倩是过敏体质，之前有人给她用的药她身体消化不了，而且她□□一直流血，是因为卵巢破损造成的大出血。当天晚上急诊没有权威医生，手术只能隔天早上做，说实话那大夫跟我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明白，但是他一直安慰我们说应该没大事儿，等着他们明早的主治医生来看看需不需要做手术，不需要的话，孩子输两天液就能回家。那时候我还跟刘春梅说让她回去，别耽误明天早上做生意，然而刘春梅不放心，一定要留下，我们从晚上等到隔天早上，急诊科的医生把权威找来，我以为那人是来救周倩的，我一个劲儿的感谢人家，可是对方看了B超和血项之后告诉我们，倩倩两侧卵巢都已经出现坏死，看样子是取卵造成的，那种损伤是不可逆的。为了保住周倩的命，只能将卵巢切除。我女儿那时候才十七岁啊，男朋友都没交过，就要被剥夺当妈妈的权利，我当时整个人都慌了。我直接就冲进抢救室，我把周倩从床上拉起来，问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那时候醒了的周倩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哭，没完没了的哭，后来春梅问她为什么，她才说，她就想买一部手机，她同学都用那种手机，可是她不敢问我要，怕我骂她。她一个高中生，白天要上学，暑假还要补课，骗也不敢从我手里骗，又不能低下头问后妈要。她真的没有来钱的门路，从同学嘴里听说捐卵的话，对方能给她一笔钱，而且什么都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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