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着眉看向贺天，莫关山面露犹豫之色，没答话。见他为难，贺天不禁失落地勾一下嘴角，张开口刚想回绝，莫关山却应了下来：“……也行。”说着，他一边解下围裙一边走到店外头。树下机动车位旁停着一辆黄黑相间的小电车，红发男生掏出钥匙跨上去，发动了车子，却见贺天还怔怔地坐在店里头。
“你还坐着干嘛？”板着脸拍一下车把，莫关山眉头还没皱起来，就被自家老爸低喝了一声：“阿山！别凶人家！”贺天笑笑：“没事。”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走过去。不料莫关山面色又是一板：“你的包在隔壁店，不拿啦？！”
……差点儿忘了。忙不迭转身回去拿，贺天不禁失笑，心说一看见这人就什么都抛到脑后了，没出息。拎上包快步走到车旁，莫关山已经掉好了头，这会儿看他一眼，抿着嘴角望向前方：“快坐好，抓稳了。”
贺天长腿一跨，小电车轻轻往下一沉，莫关山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一股粘腻的汗味扑过来，后颈被热烘烘的呼吸一下下吹拂，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耳后悄悄钻到脑子里，呓语一般：“坐好了。”
黄黑相间的小电车慢慢开出去，逐渐加速，越驶越快——耳旁呼啸的风把汗味吹散，燥热的呼吸吹散。莫关山用力板着脸，却依旧抑制不住胸膛里的心跳，越跳越沉，越跳越快。
莫家的小房子不远，两室一厅，就在大学城边上，十多分钟就到了。打开门走进去，莫关山垂着头蹬了鞋子，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屋子有点儿小，你随便休息一下……要不找个酒店住也行。”
“不用，我住这儿就好。”跟在他身后走进屋子，贺天环顾一下客厅，只见小小十个平方之内，摆了一组灰色布艺沙发，一张茶几和一个小电视柜。不过电视柜上没有电视，茶几上也并无茶具，只有一些报纸和瓜子干果。
领着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莫关山脸热地挠一下后颈，道：“里头有点乱，你等我收拾一下……”床上、桌上都是T恤长裤，他惯来懒得整理，晒干了就往房里丢，妈妈说了几次也不听，这会儿总算知道丢人了。见他把衣裤胡乱收起，用力往衣柜里一塞完事，贺天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没事，我也这样。”
“你才不这样……”轻轻嘀咕一句，莫关山躲闪着视线让开身子，面色愈发不自在。贺天好奇地走进去，环视四周，眼中透着异样的神采：“好挤……好舒服。”
“挤又怎么会舒服……”郁闷地轻哼一声，莫关山走到门口，伸手往对面拐角指了指：“这儿是浴室，你洗个澡就休息吧，我还得回店里。”贺天听了，扭过脸看向他，眼中定定的：“傍晚饭点怎么办，你们忙得过来么。”
“晚上客人没那么急，应当没事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十点多吧。”躲开他直勾勾的眼神，莫关山心悸地撇过头，匆匆走了出去。听见外头传来关门的声音，贺天怔怔望着门口，鼓噪的心终于慢慢平复，直至沉寂。
——他是怎样的心情？当看到自己出现在街对面的时候。
走进窄小的浴室里，拧开莲蓬头，凉爽的水兜头浇下，将他过热的大脑冷却了下来。莫关山应该是意外的，甚至是有些抗拒的——贺天看得见他眼中的惊愕和逃避，只不过碍于爸妈在场，不好表现出来而已。但他似乎又太过妥帖了，在头晕脑胀地忙了三个钟头之后，他还能记得自己喜欢喝的饮料是冰咖啡。
莫关山，在我做出那种事之后，你还用这样的态度对我……捋一把湿透的头发，贺天垂着头，在水柱中沉沉呼吸着，眸色逐渐变得晦暗不清——我真的会心生希望的。
而一旦欲望挣脱了束缚，我怕，怕事情会朝着我无法掌控、也不想掌控的地步发展而去。
到时候，你一定会恨我的。
空调嗡嗡地响着。
莫关山的床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好像是肥皂味、阳光焦糊味儿、和一种淡淡花香味混合起来的气息。那股花香味有点儿熟悉，很浅淡，很清新，贺天曾在自己手臂上闻到过。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是莫关山的味道……在睡梦中昏昏沉沉之时，贺天搂着软绵绵的被子，嘴边莫名笑了起来。他一直想离莫关山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能把他抱进怀里面；但他没想到，原来之前几乎每一个夜晚，莫关山都是被他搂着睡着的。
……你是不是都已经习惯了？
梦里他看到莫关山的睡颜，惯来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薄薄眼帘静静闭合着，眼睫不时眨动一下，似乎在做梦。他像个小孩儿一般缩在自己怀里，那么乖，那么安静……贺天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掌中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异常真实，就像是……就像是莫关山真的在他眼前。
心中猛地一惊，耳边逐渐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莫爸爸莫妈妈在说话，隔着门板，不甚真切。困乏地眨眨眼，贺天缓缓凝起视线，就见昏暗的房间里，莫关山躺在自己身前，一只手被自己攥在手里，眼神慌乱而闪烁。
“你回来了？”一张口便是沙哑的声音，贺天双眼直勾勾的，好像魔怔了一般。莫关山应该是刚洗过澡，这会儿头发潮乎乎的，一身清爽的香皂气味，好闻得很。他僵在那儿，瞪着眼睛，眼珠子躲闪地转来转去：“……嗯，店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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