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乐器，朝台下招了招手。想要和他合影的粉丝们便挤上了台，有人递上了入口处贩卖的周边，顾旻煊很耐心地一一签上了名字。有大胆的女生趁他不注意，搂着他脖子自拍，他也不生气，对着镜头比了个“V”的手势，浅浅一笑，笑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江衍洐和徐成宇没凑这个热闹，随着大部分人流挤出了这间不算太大的Live House，准备到附近的烧烤店吃夜宵。
“天啊，他真的太帅了！”江衍洐听到一个女生充满兴奋地议论道。
她的男朋友揽着她的腰，神情看上去有点酸，但仍是赞同道：“是啊。萱萱现在的作品还很少，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粉丝的。”
江衍洐小心地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想着回去要把粉丝们的反馈播给顾旻煊听。直到徐成宇问他要不要叫上朋友一起，江衍洐才回过神，收起了猥琐的偷听行径。
“不用了，他还有事。”江衍洐拿出手机，没看到顾旻煊的消息，便告诉他自己先走了。
今晚顾旻煊估计会很忙，可能又不回家了。算起来，除了准备室里那不到二十分钟的相见，江衍洐已经一连一周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
明明一个月前这还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现在却让他觉得像是心里养了一只小兽，不停地用软软的爪子挠啊挠，有点奇怪又有点痒痒。
江衍洐看手机剩余电量不到5%，干脆关了机，对徐成宇说：“师兄，今晚我请你吧。”
徐成宇没和他争，坐下后把菜单递到他面前：“那吃什么由你来决定吧。”
江衍洐已经很久没和徐成宇一起吃过饭了。在林婷来之前，徐成宇还带他回家吃过饭，徐夫人亲手做的菜，很好吃。
江衍洐大三到实验室轮转，大四毕业后才算正式进组，林婷也是他作为博士生入学的那年来的。最小白的那两年，事无巨细，全是徐成宇手把手地教。可他好不容易学出了点样子之后，就跑去跟林婷厮混了。林婷发文章，他还挂了个二作；徐成宇的课题卡了那么久，他却碍着面子长期不闻不问，终于鼓起勇气时，徐成宇已经决定放弃了，
他就像一只学会了飞翔就再也不会归巢的雏鹰，待到老鸟告诉他，要离开了，他才知道回头看一眼。想到这里，江衍洐又是觉得愧疚，又是觉得难过，眼眶不由得微微发红。
徐成宇带了他两年，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看到他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天天腻在一起不一定是真的很合得来，更多的情况是时间对的上。”徐成宇开解道，“有些玩得很好的朋友，各自谈恋爱或者找工作之后，就渐行渐远，时间长了甚至也不联系了。你也有这样的经历吧？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你没必要为此而自责啊。”
江衍洐嗯了一声，说：“但是也有人即使各奔东西，也不会分道扬镳。”
他这句话说的颠三倒四，放到高考卷上就是一道典型的成语挑错题，但徐成宇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笑了笑说：“是的，那是真正的缘分，一生之中总有那么几段，可你强求不来。”
江衍洐翻开菜单，问徐成宇：“我记得师兄能吃辣？有忌口么？”
很少有人知道江衍洐嗜辣，而且还很能吃，在众多不常吃辣的北方同学里简直是称王称霸。
徐成宇是见识过他的威力的，笑道：“可以，你尽情挑选辣的吧。”
江衍洐每样都来了点，还另外点了一抽啤酒。他酒量其实不是太好，但是今天怎么说都要舍命陪君子。
“师兄，没想到你这么不苟言笑的人，也会喜欢听歌，还喜欢那种……”江衍洐想了想，定义道，“花孔雀。”
“名字是取得花哨了点，不过本人是真的很有才华。”徐成宇评价说，“说起来，你喜欢他，我也比较意外。”
江衍洐想，我也很意外。如果不是碰巧合租了一套公寓，江衍洐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在他的人生里擦肩而过，惊艳了一绺时光。
“命运吧。”江衍洐喝了一口酒，说。
虽然已是晚上十点，店里仍有不少人。印着“萱萱”两个大字的应援服，能量耗光了的荧光棒，以及卷起来放在一旁的条幅，无一不在说明，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被某种神秘而飘忽的力量不松不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顾旻煊的力量。
两串烤羊肉下肚，徐成宇进入了今晚的正题。江衍洐本来不太想谈论这些，他怕自己本就不坚定的决心会被动摇，徐成宇却残忍地把他推向了现实。
“我觉得我欠你一个解释，”徐成宇的语气很慎重，“关于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江衍洐放下烤肉的竹签，正襟危坐，态度极其良好地表示我在听。
徐成宇被他逗得笑了一下，才继续说：“也许在你们眼里，我是一个失败者——”
江衍洐忙打断道：“不是的，我从没这么想。”
“你先听我说完。”徐成宇叹了一口气，“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因为课题做不下去才离开的，但其实不是这样。”
江衍洐立马想反问一句“不是吗”，又怕打击了徐成宇的自尊心，索性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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