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柯接到电话的前一刻正在开会。
会议室里很安静,偶尔发出咳嗽声,中央空调尽职地工作着,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程柯的眼神越过正在作报告的某位经理,看到大厦外面的天空乌云遍布,阴沉沉的,是下雨或是暴雪的征兆。
报告做到一半,助理在玻璃门外敲了敲,告诉程柯有一个紧急电话。
会议室里的经理们从透明的玻璃幕墙往外看,会议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他们看见总裁接过助理手里的电话,放在耳边。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路上树木倾斜,行人无法行走,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程柯还在听那个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话,他的脸上血色尽失,神情近乎失魂落魄。
程柯挂掉了电话,他透过玻璃幕墙向会议室里看过来,但是经理们却感觉到他谁也没有看,程柯的视线穿过了他们的身体,看到了另一个虚无的地方。助理焦急地说了什么,程柯没有回答。
乌云压城。
随着冷风急遽地掠过城市,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飘落了下来。
程柯定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连夜飞到了美国,下了飞机一路催着司机快点开,司机冷汗涔涔,差点把车也开成飞机。
程薇薇在单人病房里的沙发上打盹,苏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几乎和床单一样白,一旁的一起上各项参数平稳地运行,点滴瓶有条不紊地滴落,几乎可以听见液滴滴下来的声音。
是程薇薇最先发现苏汀出事的,她那天本来和苏汀约好了去买点圣诞节用的装饰品的,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苏汀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她打给埃达得知埃达也没有苏汀的消息,两个人直奔苏汀这一天出现的最后一个地方,结果在监控里看见苏汀走进了楼梯间。
苏汀就躺在昏暗的楼梯间里神志不醒。
然后就是一片慌乱,打救护车、办住院手续、全身检查······
忙了大半夜程薇薇才有时间给她哥哥打电话。
现在其他人都回去了,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等程柯,单人病房这个区域没有什么人,护士刚刚走,病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响亮。
程薇薇靠在沙发背上,提了一晚上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下去,身体深处的疲惫就渐渐浮上来,她昏昏欲睡。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程薇薇从瞌睡中惊醒。
一转头,程柯带着一身冷风的气息扑进来。
他像是没有看到程薇薇,先冲到了病床前看苏汀。
苏汀面色如纸,眼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浓重的阴影,嘴唇毫无血色,像一尊石膏雕像。
程柯伸出手想摸摸他,又不敢,他的手停在空气里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几乎不敢呼吸,怕自己的呼吸重一点就会让苏汀破碎。
他怔怔地,心疼地看着苏汀,用目光抚摸他,好像那是世界上他唯一能注视的东西。
“医生检查过了,没有大问题。”程薇薇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害怕,“现在只要等他醒过来就好了。”
程柯没有转过来,依然背对着程薇薇:“大概要多久?”
“不知道······”程薇薇犹豫了一下,“这要看他愿不愿意醒过来?”
“什么意思?”程柯终于转过来了,灯光从上方照下来,在他的脸上留下大片阴影。
他看起来真阴郁。程薇薇心里想。
“就是······他并不是收了什么伤,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他更像是······更像是······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想醒过来。”程薇薇结结巴巴地说。
医生说苏汀是因为受了刺激才晕过去的,而她们是在苏汀妈妈住的公寓楼里发现苏汀的,苏汀是因为什么才受了刺激一目了然。
程薇薇想起她替程柯去警察局查苏汀小时候是不是遇到过什么意外时警察对她说的话。
那个警察已经五十多岁了,早就从一线退了下来,苏汀小时候住的那片贫民区混乱动荡,瘾君子、妓/女、离家出走的叛逆青少年、偷渡者、人贩子在这里混居,这里时常会发生恶**件,小偷小摸是家常便饭,伤人的恶**件也时常发生。
但他说起苏汀时仍然记忆犹新,可想而知当年那件事给他留下的印象有多深。
警察说,那天他到现场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那里住的人对于各种各样的意外已经习以为常,在这里每天都有人失踪,每天都有人受伤,就算发生了命案最多也就讨论个一两天,然后就会被遗忘。
但是那天,一群人围在命案现场的门口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那间房子里的摇滚乐还没有关掉,气氛压抑到近乎诡异。
看到警察来了,这群人默默地主动让出一条道,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他从中间走过去时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他就看到了现场。
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都围在这里,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说话,为什么这些人要看着他。
警察说那时候警察局的警察基本都认识苏汀,苏汀长得可爱嘴巴又甜,在这片让人头疼的贫民窟是少见的一片亮色。
警察们都知道苏汀的妈妈不管他,苏汀的妈妈就算手里有钱也会拿去喝酒,或者把自己打扮成招展的花蝴蝶,警察巡逻时常常会遇到独自出来买东西的苏汀,他穿着廉价衣服,二手店里一美元好几件的那种,手里拿着快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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