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阳光很刺眼,来势汹汹的眩晕感袭了过来,赵弈闭上眼睛,最后听到的话是琳琅的呢喃,带着势在必得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在他耳边说:“我死也不会松手。”
本次穿越的福利不太好,他这具身体就是个卧躺的人形药罐,三步喘五步晕,比西子还娇弱,比黛玉还矜贵。他还没来得及去整理一下自己现在身处的时代背景,就被残忍地禁了足,每日与药物为伴,好不痛苦。
琳琅时时过来陪着他,赵弈的所有饮食起居,基本都是琳琅一手操办。说来奇怪,赵弈记忆里的穆承安和他似乎是恋人,眼前这个披着少女壳子的穆承安却总是隐忍克制,每一次接触,赵弈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僵硬和颤抖。
“承安,我们为什么在这?”赵弈疑惑地问道,“我印象里我们的相处片段全是在现代……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承安”两个字刺激到了琳琅,她手一颤,险些将手中的药碗打翻。她抿着唇,谨慎地回道:“我们在完成委托呢……还有一段时间,你的身体一直病着,我一个人来就好。”
不对。赵弈眯起眼睛,这个人,并不完全是他的恋人。他的恋人和他相处已久,不该是这样青涩紧张的模样,倒像是刚认识那会儿,对方僵着脸渴望而又退却的状态。
他举起胳膊,烛光下,袖管里整条手臂都照透了光,他几乎可以看到每一条血管和脉络了。
赵弈趁着琳琅不在,召随侍小厮过来,问道:“我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回大少爷,自打二小姐……不在了,您就大病一场,再来,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赵弈惊讶道:“我不是天生如此?”
“当然不是,少爷您之前跑得过黄狗跳得过麻雀,再不济,府里跑两圈还是可以的。”
“……”那听起来确实是挺活泼的,赵弈无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穆承安”骗了他。他刚穿越时活蹦乱跳了好一阵,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变成现在这种几乎不良于行的状态。他撩开袖子,现在两只手臂已经一样,差不多完全透明了。
赵弈立刻得出了答案:他在被这具身体,不,这个世界排斥。
他盯着不远的前方,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全新的场景。他揽着刘蒙,迎面撞上了抱着铜镜的琳琅,琳琅看着他的眼神震惊又痛苦,直到被刘蒙打断,才不舍地离去。
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名为《孤独的旅行者》的书,里面有这么一段:
【妄图玩弄时间的人,最终也会被时间遗弃。篡改过去将意味着背负巨大的因果循环,一旦有哪个环节出了错,这位孤独的旅行者将被整个世界遗忘,从所有亲人爱人的记忆里被抹杀,直到不容于世。】
篡改过去……是了!赵弈分明记得,后世引起元家向镇北王开刀的分明就是备受圣宠周思蕤周贵妃,怎么会在十天前就过世了!他的爱人……他的爱人做了什么,改变了历史,也遗失了自己!
最后的迷雾终于拨开,记忆回笼,所有的缺口都补上了。
过去的穆承安本该在完成任务便功成身退,但是他再度通过周思蕤的异宝进入渡魂香,并且迟迟不愿意离开。相悖的历史抵消了未来的穆承安的存在,而过去的他情愿沉浸在一段虚假的梦境里,和他求而不得的爱恋一同埋葬。
赵弈咬咬牙,被幼稚的恋人气笑了:“……这个煞笔。可持续发展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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