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川带着傅岚生直接回到了内院之中，见到管事守在屋门前，他步伐匆匆，一边压低了声音：“去把谢盛歌叫来。”
暖阁温度高，暖阁四角的熏炉都燃起了安神香，直到容川缓缓把傅岚生放下，傅岚生仍是微微皱着眉，没有醒，他的呼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容川的手附在傅岚生胸口，感觉手底下隐约的震动，顺着掌心蔓开一片温热，傅岚生瑟缩了一下，也迟迟没有舒展眉头。
到底还是提前了。
谢盛歌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容川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安神香一直点着，给他止疼，别让他醒。”
而后他站了起来，看向站在谢盛歌身后的管事，抿紧唇，语气间有种令人难以理解的释然，却极为郑重道：“辛苦了。”
谢盛歌不知道容川这次离开，还会不会再回来，回来时还是不是这个模样。临到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她嘴唇轻颤，一时间眼眶也红了：“庄主！……”
容川闻言从傅岚生脸上移开视线，转过头看向谢盛歌，这一回低声认真道：“谢姑娘，有劳了。”
容川再次弯下腰，俯身在傅岚生耳畔说了什么，声音太低了，叫人听不清，只是见傅岚生在神志不清中的眉头更皱了，但到底是没有睁开眼，这一回容川直起身子，视线最后在傅岚生身上顿了顿，一直到转身走出暖阁，没再回过头。
容川的剑和扇都留在了傅岚生枕边，这会儿他身上只带着曾经送给傅岚生的龙鳞，走过槐树时，槐花被风吹落掉在他肩头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挽留，容川脚步依旧未停。
那日在东院关押殷九涯的房中，容川拉开一把椅子，对殷九涯道：“那谈一谈吧，代价。”
殷九涯抬眼看着直接的容川抿紧嘴角，而后缓缓开口：“欧阳朔快死了，子蛊要供养一个死人，傅岚生是填不满的，施针也只能使他体内的母蛊一时麻痹，不是长久之计。为今之计，若想救他，有两个法子，一是取出他体内的母蛊，但三年日久，那蛊虫和他的皮肉脏器都早已长到一起，若要强行取出，依傅岚生现在的状况恐怕是挨不过。”
“那第二个办法？”容川问道。
殷九涯看了容川一眼，视线多了些评判的味道，又似乎有些感慨，语气却是冷漠的：“母蛊和子蛊同生共死，既然母蛊在傅岚生身上取不出，那要补满空洞，让傅岚生体内的母蛊安分下来，不再吸食他的精血，就只有取出子蛊移到另一人身上。血蛊之法本是以命换命，以母蛊养子蛊，但若子蛊寄身之人足够强壮，反而能保母蛊不死。”殷九涯说到这里，眼看着容川眼神暗了下来，语气又多了几分嘲弄之意，他意有所指，沉声道：“感谢你爹吧，让你比旁人多出三十年功力。”
只是殷九涯说着顿了顿，冷漠的勾起嘴角，微微轻叹道：“……但可没有人试过种下母蛊后再取出子蛊，说不准那子蛊脱离欧阳朔的当下就会变成一只死虫，傅岚生的血心脏就会一点点被他心口的那只虫子吸干，比起欧阳朔咽气，子蛊慢慢死亡，也是或早或晚的事罢了。”
闻言容川却只是反问殷九涯：“你想要什么？”
饶是对容川的性子略知一二，殷九涯还是有些惊讶于容川的震惊，又或者说其实是一种冷漠，对自己的冷漠，他打量着容川，想这大概是他人生最后的一点乐趣，试探道：“你就不好奇你爹当年找我是换了什么？”
容川看着殷九涯，这回却是他嗤笑着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眼神冰冷：“他已经得了他想要的，他用什么与你交易与我无关。你若是没有条件，我就走了。”
殷九涯这才叫住容川，他收敛了脸上那种略带嘲讽的神色，开口时竟然有些诚恳，道：“帮我一个忙。”
容川这时候抬起头，他已经走到了东院扣押殷九涯的地方，门边的守卫见到容川并没有多加阻拦，只是有一人向外走去，应该是去告知沈青华的。
吱呀一声，容川推开了房门，殷九涯在屋内，许是这几日都未曾放他出来过，更显脸色阴森惨白，像是觉得他的红衣碍眼，容川微微皱眉。
见到来人是他，殷九涯眯了眯眼睛，眉眼间闪过一丝痛苦，却又很快消失无踪，只是冷冷的感叹一句：“这就等不及了？”
“是欧阳朔快不行了。”容川沉声道，而后他走上前去抬起手，他四指并拢，指尖划出一道无形的气劲，随即殷九涯手脚间的玄铁镣铐便应声而断。殷九涯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候，沈青华听闻已经从东院其他厢房赶了过来，见状一时间怒火中烧，指着殷九涯，对容川呵道。
容川沉默着，却是殷九涯开口道：“沈青华，我劝你最好别拦着在这碍事，否则今**耽误了我救人，可有你后悔的时候。”
“胡扯！你个孽障还会救人？！”沈青华怒道，已经抽剑出鞘，在他身后，是同样举起剑的数名弟子。
若不是欧阳朔在沈青华他们手中，殷九涯从一开始就不会乖乖就范，这些时日他很是憋屈，这时终于忍不住冷哼道：“你今日杀了我，明日欧阳朔死，傅岚生也会死，然后你就等着给容钧的儿子继续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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