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叩寻山人从未听说过什么九九八十一色的云彩,倒被空中的各式气团闪雷吓过许多回。
“您这次的坐骑不一般,玄可是修炼了几百年的珍兽,极通灵性,冥府大大小小的地方他都熟悉,故能胜任接您的重任。言语虽欠缺了些,不过以他的灵性,不出半月就能掌握。”
“茶来。”他才懒得听沧峰胡扯。
沧峰递给他一杯,还想说的,却被他堵住:“杳迟在不在你这?”
“您问的是什么话,”沧峰眨眨眼,觉得奇怪,“他怎么会在我这儿?”
叩寻山人神秘地笑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沧峰搓弄着腰上佩玉:“您有事?”
“我送东西给杳迟,”他刻意补了一句,“岳神托我送的。”
沧峰楞了两秒,眼珠子一转,问:“您可知此去的路程长短?可不是说去就去的。您要不在我这歇半日,明日我送您过去。”
“不了,我现在就走。”叩寻山人整顿好行装,把头发绾起,准备离开。
“欸,您别着急,您好不容易来我这一回,怎么说走就走呢,且让我尽了地主之谊……”
叩寻山人推开门,正遇上两位鬼卒。他们见人出来,便恭敬地迎上来,立在叩寻山人面前。
沧峰在后面笑了笑,走至叩寻山人身边:“料想先生不惯劳顿,我早已给您安排好了。本想留您在此栖游两日,不过您既然不愿,即刻启程也无妨。”他朝那两位鬼卒道:“我送先生过去,若有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明白了。”二鬼齐声答应。
沧峰领着叩寻山人,瞬息便至楚江府君府外。
沧峰走在前面,鬼卒伯则见贵客至,先迎了上来:“参见河阳君,”他看向叩寻山人,问:“这位是……”
“是府君请的贵客,你快去开门。”
“这……”
“你还怀疑我?”
“不敢、不敢。只是府君已经吩咐过,近日不见外人。”
“你们就让我先生白跑一趟?”
“我们不敢违抗府君意旨。或请二位下榻西侧琅囿院,过些时日,府君自来迎见。”
府君的暗红宅门紧闭,外面的烛光冷清地扑朔着,几个鬼卒守在外面,一动不动。
“九郎在哪里?”
“九郎……”伯则思考了一阵,“九公子在外面。”
沧峰点头,问叩寻山人:“先生,您有何打算?”
叩寻山人带着沧峰往外走了几步,问:“你有什么主意?”
“我自然是听先生的。”
“哦……”叩寻山人笑了笑:“那我回去了。”
“您不打算见九郎?”
“我在外栖游两日,再回冥府也不迟。总不能长久赖在这里,碍你的正事吧?”
“只要先生在,就再无要事可言!此次别后,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先生。况冥界黢黑荒寥,先生再要来时,我们不知要被弃至何方,只恐下次,我们只剩尸骨残骸了……”沧峰掩着眼睛,侧身佯泣:“若得先生惠念,有重逢之机,而路上厉鬼邪妖,甚是猖獗,我恐先生……先生啊——”
“少废口舌。”
沧峰放下袖子:“您这样绝情?”他璀璨的金色眸子碎成了粒粒细石,上扬的眼角下似乎真有点泪痕,可那分明的侧脸依旧傲人。
“说实话。”
“先生,我哪句话有半分假?”
叩寻山人扬起眉毛,得意地反问沧峰:“能把杳迟惹怒成这样,除了你,还有谁?”
“不、不,您误会了,我可没有——”
“还不承认?”
“我真没有——”沧峰见叩寻山人转身离开,无奈追上去:“承认、我承认。”他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先生……”
“何必哭丧着脸,天底下有什么事能难住河阳君?”
“先生啊,我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杳迟,您留下,替我宽慰宽慰他可好?”
叩寻山人漫不经心地道:“你们的事,我如何插得足?九郎倒可帮你。”
沧峰不说话,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不会连九郎也得罪了?”叩寻山人见他不说话,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这可怎么办?”
“所以我才请您来啊……”
“嗯,你的苦心我领了。”
“先生,玄的事情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没说这个。”
“先生……”
“本先生饿了。”
“您想吃什么、去哪吃,我立刻安排!”
“回人界。”
“好,我送您回。”
“湷河南岸那家挂了六盏木灯笼的酒楼,就那家。”
“好,”沧峰百般讨好他,“我送您去、请您吃!”
叩寻山人满意地点点头:“走。”
沧峰领着叩寻山人过奈河、出冥府、寻酒楼,待把叩寻山人安定在他满意的位置上时,沧峰已经在心里把这个破书生揍了一百回了。
二人坐在窗边,窗外是一片灿红的晚霞。
沧峰无心吃饭,只倚在晚风中,看西边的余晖。这般晚霞,可不是一般的鬼能欣赏的。众鬼性阴寒,常年蛰居幽暗冥府,双眼见不得光。若擅出冥府,被哪个道士神仙封魂,那就再无转世之日了。所谓鬼,不过是死人之魂罢了,而人神二界总不待见这般晦物。哪怕是上界无名的小仙,见了一只鬼都要嫌恶地啐他两口;至于人间有些数术的半吊子道士,则把小鬼当作练习之物,下个符封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好向祈求之人换些钱财。沧峰在冥界待了几百年,术法纯熟,他没有冥界的阴湿怨气,像神仙一样来去无阻,众鬼都羡他得了一副仙骨,却不知他是花了五百年时间修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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