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世（七）
季寻一时间还没习惯这名字，根本没反应，陈伟方戳了戳他，低声道：“梁法医问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季寻看看会议室大大小小注视他的眼睛，十分干脆道：“没有。”
邬云华一听他说没有，刚想骂人，就听季寻问他对面的卢灿灿：“你好，请问这是什么？”
灿灿站起来隔着两个桌子看着季寻递来的物证报告，季寻问的是她们在现场拍摄的市场监控的照片。但是季寻所指的却是市场以外的地方，灿灿看着那个白色的小点道：“这个应该是道路监控。”
“道路监控的话，应该是市政用电，就不会受市场断电的影响了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道路监控一般都是固定的机位，很少能拍到别的角度。”
听小徒弟这么说，回忆到现场状态的老王道：“不对。”
老王接过季寻手里那份档案，指着上面靠门口两个的监视器道：“这是个丁字路口，往东只有去市场这条路，而且周边没有车位，边上肯定有违停抓拍的摄像头。违停抓拍的摄像一般都是球形，可以旋转三百六十度，还可以变焦，有光敏反应，半径两百米内劝自动违停抓拍。”
老王越说越激动，当即指挥着卢灿用自己的电脑登录地图网，打开实景模式，找到南门市场的那个路口，虽然实景是半年前拍摄的，但是一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路口的摄像头，的确是个违停抓拍。
“灿灿赶紧带人去交管局协调视频的事情。”
灿灿得了令，带着两个技术就走，老王这边开心拍着季寻的小肩膀道：“哎呦，这孩子真不错。叫啥啊？跑外外勤累不累，想不想来技术队，我们是技术口，三班倒有双休。奖金一点都不少。”
“王建仁，我还没死。”
被直呼大名的老王看向邬云华道：“我这里你随便选，就换一个。俩换一个也行。”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邬云华干脆利落拒绝老王换人的提议，他举起手里的法医材料和证物给的调查线索道：“死者的基本情况都这儿了，下面该给我排查的排查，该走访的走访，找和死者情况相似的，失踪两到三天的女性，年龄二十五岁左右，保养的很好，身上曾经有过纹身，不过已经被清洗掉了，梁法医已经把大概的图案做了还原，给我按着找。除了死者之外，刘春梅也是排查重点，刘春梅现在已经失踪四十八小时，但是她家人根本没报警，一个人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能存活三十六小时，结合死者的死亡时间，如果两个案子属于同一案件，凶手杀人时间的临界点应该都是三十六小时，所以我们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找到刘春梅的线索。都明白了吗？明白就给我动起来，今晚上没进展，谁都甭给我回家，散了。”
会议室里，一众知道又要连班，唉声的唉声，叹气的叹气，邬云华当听不见，一帮乌合之众散去之后，会议室只剩下他和季寻。季寻留下是因为看报告，没听见说散会，等回过神来屋里就剩邬云华和他了，他本想着邬云华走了他再走，他等了一会儿发现邬云华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才站起来，要从邬云华背后绕着离开办公室。季寻走到邬云华身后，邬云华突然向后滑了一下椅子，一把拉住季寻的手腕。
会议室的灯已经被离开的小警员随手给关上了，整间屋子的光源只剩下还没来得及关掉的投影仪，打在墙上的那薄薄的一层光。
季寻想要挣开邬云华，试了两下发现根本徒劳，而邬云华看着季寻道：“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季寻睡了四年，他的眼神相比于普通人更为浑浊一些，这也让邬云华更难看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然你试试。”
“试什么？”
“试试躺四年是什么滋味？试试躺四年你还能记得多少东西？”
“我没跟你开玩笑。”
季寻像是一头被触动了逆鳞的野兽，他看着邬云华，眼神中不带半分感情，他一字一句道：“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所以现在，把我松开，然后滚蛋。”
邬云华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季寻越是反抗，他越是不放，干脆直接把季寻给抵墙上了。
“我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又在这儿耕耘了多少年，但是你给我记住了，这地儿从四年前就改姓了。”
两人正僵持着，会议室灯突然亮起来，回办公室就发现把电脑落在会议室的老王，一看眼前这场景，俩大男人恨不得贴在一起，老王也是新世纪的知识青年，那是看过的没看过的全都看过了，他当即老脸一红道：“我说怎么俩换一个都不换呢。明白了，明白了。你们继续啊，不用管我，我啥都没看见。”
老王说着电脑都没拿就退了出去，邬云华再傻，也知道这货怎么想的，他推开季寻追了出去道：“王建仁，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你给我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号称市局神行太保的老王早已脚底抹油，不见了踪影，邬云华暗骂一声，大管家陈伟方幽灵一样滑到他身边道：“那是什么样儿。”
耳边突然有人说话，做贼心虚的邬云华整个人一机灵，他捂住胸口道：“你吓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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